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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討論生活：一個人的買一送一（鍾文音）

5小時前

鍾文音

朋友經常點冰的加糖咖啡，她喜歡拿手搖杯，戴上耳機，將眼睛盯在手機上，說是看起來年輕。
我是不喝冰，容易肚疼，身體要緊。「看起來」這件事，不就是活在別人的目光，而別人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但我們都有個共通點，不喜歡遇到咖啡館買一送一，我是怕吵，朋友說搞得常沒位子坐。
咖啡不降價，三不五時搞個買一送一，使得咖啡館總是頓時像菜市場。
遇到買一送一，我改點小杯。櫃員立馬把小杯紙杯拿出來（紙杯看起來比瓷杯小），小杯就這麼小喔。好像我不知道小杯有多小似的，我還是說小杯就好了，但說得連自己都有點心虛，搞得消費還不好意思起來。
放眼幾乎少有人點小杯的，小杯好像只是裝飾，或可說中杯也跟小杯差不多了。

竟暴露了人的孤獨

很多人也許也有過這種經驗，點濃縮咖啡時，櫃員會告訴你濃縮有多小。唉，我們總是習慣把濃縮變小杯，小杯變中杯，中杯變大杯，大杯變特大杯，喝咖啡變成牛飲。
點完咖啡，櫃員問要不要改特選豆，口感比較好？要不要來份甜點，今天買飲料有折扣。結帳前，櫃員連番撒出誘惑詞彙。不好意思就會多付十元，多買吃了會胖的甜點，多喝杯不該下肚的飲料。
買一送一，少有人會把「送一」推在門外吧。
有回排在我前面的婦人聽到買一送一時說，喝不下兩杯，另一杯可以「寄杯」嗎？當然不行，櫃員可能心想妳把這裡當小七啊。她說那一杯中的一杯小的。櫃員說不行喔，兩杯都要一樣大小才可以。她又說，那一杯冰的一杯熱的，還自言自語說冰的可以放久一點，晚點再喝。櫃員又回說不行耶，品項都要一樣。連三不，婦人炸開了，不耐煩大聲說，怎這麼囉嗦！
有人在旁聽了翻白眼想，妳就當作沒買一送一不就好了。
我也好想出手幫她，我買一送一，可以送一杯給她，但不敢貿然，她若不領情很尷尬。
果然櫃員對婦人說，妳可以把另一杯送人啊。婦人冷冷地說我沒人可送！
買一送一，竟暴露了人的孤獨，畢竟這活動名稱其實是叫好友分享日。
婦人竟轉身不買了，她不想花一樣的錢卻多一杯讓她「如此牽掛」的免費咖啡，這真讓人莞爾。
只是後面的隊伍又更長了。

鍾文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