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5日 星期三

轉載:急救壓下去,病人肋骨斷裂也是我心碎的聲音 如果是你,會想被這樣救活嗎?

「急救壓下去,病人肋骨斷裂也是我心碎的聲音」如果是你,會想被這樣救活嗎?

  2015年11月25日 17:06
看到病患在臨終時還要受不必要的折磨,黃醫師也非常不忍(涂亞庭攝影)
看到病患在臨終時還要受不必要的折磨,黃醫師也非常不忍(涂亞庭攝影)
你可知道,真正的急救是什麼光景?病人在經歷急救後,又會有那些不舒服?許多病患被急救到七孔流血,肋骨全斷,肛門口鬆了,病床上到處都是糞尿,空氣中充滿血腥與排泄的味道,「我們稱為死亡的氣味。」黃軒醫師說,那種味道聞過就忘不掉,當這些味道全部集中在摯愛的身上,任何人如果見到這樣的狀況,必定會心碎,但這些都只有現場的醫療人員才知道,而歷經這樣的急救過程救回來,也早已滿身是傷。
「人的一生,不就是求一個好死?」台中慈濟醫院的黃軒醫師行醫多年,陪伴超過 1000 位病人臨終,看過太多死亡前的痛苦掙扎。對他而言,人類必經的生老病死其實是很幸福的過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走向死亡。現任預防醫學中心副主任的他把經驗寫進《因為愛,讓他好好走:一位重症醫學主任醫師的善終叮嚀》,並接受風傳媒專訪,跟我們分享這 15 年來在加護病房,屬於台灣社會最真實、也最沉痛的醫療故事。
(涂亞庭攝影)
黃醫師跟我們分享只有一線醫療人員才知道的見聞(涂亞庭攝影)

最痛苦的折磨,來自「孝順」

「小時候,你的爸媽會讓你受這種折磨嗎?」既然沒有,為什麼當爸媽老了,我們卻忍心讓他們受這種罪?黃醫師跟我們分享一位病患的故事,「他本來說不要急救、不要插管,他確定不想要。」但還來不及簽放棄急救同意書,病人就陷入昏迷,他的兒子此時卻主張救到底,他告訴黃醫師跟護理師:「我很愛我爸爸,你們一定要幫他急救到底!」但兒子背後的動機,其實是爸爸有一筆市價 2 億多的土地還沒過戶給他,死後跟生前過戶是不一樣的,「差在遺產稅啊,那些有錢人家都知道!」黃醫師不禁感嘆:「孝順是這樣來的耶!」
黃醫師說,「人之將死,其言必『喪』,喪盡天良的喪。」做這一行看了太多,除了生死關頭,每天在病房上演的還有一齣又一齣人性悲劇,「我覺得他們每個人躺在床上,好可憐喔,都不知道自己的子女會做出什麼事情。」
(涂亞庭攝影)
「好可憐喔」病房每天上演的真實故事,讓黃醫生看盡人情冷暖(涂亞庭攝影)
在我們面前,黃醫師繼續說著另一段故事:「男人啊,不要覺得享齊人之福很爽,在急救的時候,每個人都推來推去的啦!」光鮮亮麗的企業家坐擁大房二房小房,但是「我沒有看過一個好死的、絕對沒有一個好死的!」黃醫師說他 15 年來只看過一對大老婆跟小老婆很好的,其他的表面上看起來很好,私底下都各懷鬼胎,「我不相信有哪個男人死的時候,可以處理得好好的。」

骨頭被壓斷、皮膚燒焦...真正的急救是這樣的

其實面臨生死關頭,大部分人都不吝惜用一切方法留住至親生命,但是一旦進入急救程序,「 SOP 是沒有感情的。」當人停止呼吸,醫療人員會立即對病患進行心肺復甦術,處置可能包括插管、壓胸、電擊、急救藥物等等。在壓胸過程中,常常會有肋骨被壓斷的聲音傳出,身上到處瘀青、出血,即使如此也不會停止壓胸。而讓心跳恢復規律的電擊,通常從 200 焦耳起跳,一般人如果被 200 焦耳電到會疼痛不己,何況是虛弱的病人;電擊也經常造成皮膚 2 度、3 度灼傷,病患胸部會紅成一片甚至焦黑。而插管呢?有位病患曾如此回憶:「我一張開眼,發現嘴巴不知被塞了什麼,我開不了口,一直搖頭,要把口中的東西吐出來⋯⋯我當下以為自己是在地獄了。」可想而知病患多麼恐懼、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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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的急救場景,也許你我都不忍卒睹。(圖/Robert Couse-Baker@flickr)
台灣的安寧醫療緩和條例中,不施行心肺復甦術(Do Not Resuscitate,簡稱DNR)指的是當病人臨終時,不以電擊、強心劑、壓胸、呼吸道插管等措施來恢復病人的呼吸心跳,除了急救之外,還能選擇安寧緩和醫療,拒絕在絕症末期接受沒有治療作用的生命維持系統(如葉克膜、呼吸器等),讓病人在臨終時能順其自然,平靜地死亡。
安寧條例在台灣施行 15 年之久,雖然簽署 DNR 等文件的比率逐年上昇,每年卻只有 5% 的人能安然離世,因為當病人意識不清的時候,許多醫療處置仍需要家屬同意,但是家屬常常不願意抽空了解親人的病情,或者認為病人送進醫院後都是醫護人員的責任,黃醫師感嘆,「我特別重視家庭會議,不管是半夜 12 點或凌晨 3、4 點,只要家屬有空的時間,我都願意向他們好好解釋病情,但家屬總是說沒有空。」
(涂亞庭攝影)
急救包含的4個動作,每一個對病患來說,都是二度折磨(涂亞庭攝影)

多數人,都在痛苦中死去

我們提到,這是不是因為華人特別忌諱談死?「那,你就會不得好死。」黃醫師堅定地說。在現代醫學面前「孝順」被扭曲成奇形怪狀,彷彿讓親人的生命無限延長才稱得上孝順,家屬往往要看見親人被急救過程反覆折磨的慘狀,才能下定決心放手。我們的文化已經缺乏生死教育,等到親人躺在床上,卻還是常常不願面對現實,放任焦慮與不捨的情緒凌駕理智,自然無法做出對摯愛最好的決定。
難道非得讓最愛的人受苦,我們才能從他的痛苦了解死亡嗎?無論是因為利益或情感糾葛,當前仍有太多原因讓安寧醫療無法徹底執行,也讓台灣的病人多數仍在痛苦中死去,黃醫師分享多年經驗就是想告訴社會,學習面對和處理死亡不僅是為了你摯愛的家人,更是為了讓你自己能安穩走完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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