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8日 星期三

轉載:請珍惜身邊既嚴格又溫暖的朋友

洪雪珍/請珍惜身邊既嚴格又溫暖的朋友

精華簡文

洪雪珍/請珍惜身邊既嚴格又溫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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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雪珍/請珍惜身邊既嚴格又溫暖的朋友

天下部落格 
 
 
人只要到一個年紀,就不太有人會跟你說真心話﹑給你批評指教,因為他們擔心得罪你。所以多半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太改變與成長,看著別人一個一個跑過他的身邊。
我想,在我的身上,一定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息,那就是「我很受教」。
經常有朋友會來跟我說:「雪珍,妳這樣不行,得改一改。」
我都說:「好,沒問題,我來想想怎麼改。」

大牌名師,像助理一樣幫忙

因為朋友願意來指正我,至少要具備「被討厭的勇氣」,是我要感謝他們,不是嗎?而且我發現,喜歡批評指教的人有一個共通性,都是熱情與直率的人,對待朋友既嚴格又溫暖,該要求你時,一定出口說兩句﹔該支持你時,也一定出手拉一把。
我為什麼會服氣?不僅因為他們說話有道理,也因為他們對自己更高標﹑更嚴格!見賢思齊焉,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就去改正啊!
A是個名師,在知道我有做線上課程的想法之後,二話不說就伸出援手,設計一個系列,親手撰寫說明簡介,並錄製音檔,在網路上行銷,並把我引薦給他辛苦經營16年的學生群。當在我講課時,A配合我的進程,負責把簡報檔一張一張上傳。下課之後,A再把課程音檔上傳到其他平台,經營新的通路。
做這些事都非常耗工,他仍然不厭其煩地一項一項完成,是不是溫暖而感動?不過他要求我必須修剪音檔,我嫌這件事太瑣碎,打算外包給工讀生處理,A馬上表示反對,要求我自己來做,因為—
「你要一邊修音,一邊反覆聽你的優點與缺點,一一改善,這是基礎功,省不得。」

他律己更嚴

於是我乖乖去修,1小時的音檔從上午7點修到晚上10點,修到我眼睛都花掉,苦不堪言,不過倒也讓我抓出9項必須改善的地方,不得不承認到這個苦功下得真值得。哪裡知道,A在聽過我的修音檔案,並不滿意,出手幫我再修一次,並且跟我說:
「我這16年,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腳踏實地,深怕就踩個空﹑沒走穩。」
A經常一個人在工作室沒日沒夜地修音,修到天昏地暗,一邊修音,一邊記下改進之處,就像繡花一樣,用細功把講課的功夫一天一天往下紮深。因此A並非在刁難我,而是他對成品的標準就是訂得如此高,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如此嚴格,16年如一日。
B是我的同學,經商有成,海峽兩岸三地都有公司。他來往無白丁,都是社會頂尖人士,我應該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可是對我照顧有加,不只經常line經濟與就業的資訊給我,也會在我被網民群轟時,第一時間跳出來給我加油打氣,提醒我堅持做自己,說該說的話,走出獨特的風格。
參加同學會時,他知道我的個性不多話,會主動幫我提個話頭,把我推出去,讓大家注意到我,給我讚美與掌聲。比如他會跟大家說,我出書了,而且在上了暢銷榜,內容清新好讀,觀點獨到犀利,他常常會購買來送給年輕人一讀。這麼一來,大家不僅會舉杯向我恭賀,也會開始跟我談寫作或出版的相關話題。
不過有一次我寫了文章,批評到某位政治人物,他則嚴格地要我以後不要再碰政治性議題,誤踩地雷區,而傷到自己。還有他也嚴格「規定」我必須回覆每位讀者的留言,珍惜每個留言背後的心意,我也是從善如流,這應該是我的粉絲黏著度居高不下的原因。

朋友不敢給意見,三個原因

不論是鼓勵或指教,朋友就是朋友,都是出自最真誠的好意,為了我好,所以我不只馬上回應,表達感謝,也會立即改善。展現出來的態度,既虛心受教,又勇於改進,誰都願意給這樣的人最客觀中肯的建議,這使得我擁有越來越多既嚴格又溫暖的朋友,一天比一天進步。
可是你想想,給建議是一件困難的事,可能被討厭﹑可能失去朋友,一般人並不想付出這個代價。以下這三種人,在奮鬥的路上,由於心胸不夠開放﹑聽不進意見,而一個人踽踽於行,難免孤獨無助,縱有再高的才華與能力,也可惜了。
1.自尊心太高,而自信心太低
這樣就會以為對方是在批評自己,自尊心受傷,玻璃心碎了一地,不是眼淚潰堤,就是情緒反彈,對方自然不敢再給建議。
2.完美主義者,無法接受瑕疵
這樣的人總是希望在別人眼裡,不論是做事或做人,永遠完美無暇,所以當別人指出缺點時,自然無法接受,就會急於辯駁,想要證明自己,讓對方感到窘困或詞窮,下次就會選擇閉嘴不說。
3. 自我要求低,不想精益求精
這一類人說穿了,就是一個「懶」字,做任何事只求差不多﹑過關即可,缺少自發性的動機追求更上一層樓。都這麼懶了,別人何必費事,當然也會懶得再提。
一個人走得快,一群人走得遠,人生是馬拉松,在奮鬥的路上,你需要既嚴格又溫暖的朋友相伴同行,前提必須你是一個朋友認為給得起意見的人。

2019年8月25日 星期日

轉載 一起讀判決 :年改釋憲案 :鳥瞰 [釋字781 782 783 ]

年改釋憲案:鳥瞰

2019年8月23日,大法官作成三號解釋:781782783,分別是軍、公、教年金改革,這三號解釋的內容大致相同,但也不完全一樣。
這篇先來介紹幾個基本問題:第一,案件怎麼來?第二,涉及到什麼樣的憲法議題?有什麼基本權爭議?第三,哪些違憲、哪些合憲?

案件由來

2018年7月,三部和軍公教退撫金相關的法律陸續施行,包括:陸海空軍軍官士官服役條例公務人員退休資遣撫卹法,以及公立學校教職員退休資遣撫卹條例,這三部法律分別調降軍人、公務員以及公立學校老師的退撫金。
國民黨少數立委共38人,依照大審法第5條第1項第3款,以現有總額三分之一以上,就其行使職權,適用憲法發生疑義,或適用法律發生有牴觸憲法之疑義的規定,聲請大法官解釋。大法官分別做成781號(軍人年改)782號(公務員年改)以及783號(公立學校教師年改)等三號解釋。

涉及到什麼基本權爭議?

雖然三號解釋涉及到三種不同的法律,三類不同的年金改革制度,但大抵來說結構相同。
首先,退休所得計算基準調降、提高退撫基金撥款費用基準,讓原本可以領的退休年金減少、在職時需要提撥的費用增加,這會涉及到法律不溯及既往、信賴保護跟財產權侵害的比例原則。
其次,所得替代率調降的時程跟幅度,這涉及到財產權。再者,最低保障金額調降,涉及到生存權、服公職權的保障。
另外,軍人年改有些特有的規定,包括優惠存款本金在新法後第11年才發還、月補償金在新法施行後一次性補發餘額、將節省的退撫基金支出挹注基金等,也涉及到財產權保障等。
最後,退伍、退休後任職私立學校的薪水超過一定額度,原本的按月支付的退休金就停止給,則涉及到平等權、工作權跟財產權的保障問題。

哪些合憲、哪些違憲?

這三號解釋只有在一個地方違憲,就是退伍、退休後任職私立學校的薪水超過一定額度,原本的按月支付的退休金就停止給這個規定違憲,其他都合憲。

(一)信賴保護、比例原則部分

年金是由退撫基金支應,來源有三:個人提撥、政府提撥跟政府補助。
所謂個人提撥是指在職的時候,每個月從薪水提撥一部分的錢,作為退休年金的來源之一。這個部分,大法官認為應該採取較為嚴格的審查標準。但其他政府提撥跟補助的部分,雖然政府提撥不能移作他用,但來源是政府預算,屬於恩給制的範圍,政府補助涉及國家財政資源分配之社會關聯性,立法者有相對較高的調整形成空間,採取較為寬鬆之審查標準。
在撫卹相關法律中,出現退撫基金「由政府負最後支付保證責任」的字眼,多數意見指出,這個意思是:「採行開源節流手段仍不足以維持收支平衡時,應另以預算為撥款補助支應。」至於透過年金改革手段是否合憲,還是要看有沒以合乎比例原則、信賴保護原則,並不會因為「由政府負最後支付保證責任」這段話而當然違憲。
在審查比例原則方面,多數意見認為雖然退休、退伍人員的信賴值得保護,但因為法規變動基於公益必要性,因人口結構老化,領取退撫給與人數與年數增加,政府以預算支應退撫舊制退撫給與持續增加,又因爲少子化結果,手段是為了維護退撫基金存續,並沒有逾越必要程度。

(二)法律不溯及既往部分

釋字717解釋關於18%優惠利率釋憲案就已經討論過類似問題,當時大法官認為:新訂之法規,原則上不得適用於法規生效前已經終結的事實或法律關係。但是如果規定只適用在新法規生效後的國家和退休人員,並沒有往前溯及,退休公務員是以定期簽約的方式辦理才予以調降,並沒有適用到已經簽約、尚未期滿部分,和法溯及既往原則無關。
在781這三號解釋,情況類似。大法官認為新法將計算基準跟調降所得機制適用在新法施行後的「繼續給付」的月退所得,也就是適用在施行後繼續存在的事實或法律關係,和法律不溯及既往原則沒有關係。

(三)違憲部分:平等權的問題

退伍、退休後任職私立學校的薪水超過一定額度,原本的按月支付的退休金就停止,這是以「是否任職私立學校,而且領到的薪水超過一定數額」與否,作為分類的方法。
大法官在此採取較嚴格的審查標準,主要的原因在於這個分類標準涉及到中高年齡者,限制財產權、屬於工作權的主觀限制。
雖然立法目的是為了防止從政府領雙薪、從政府補助的私立大學專任教師領取薪資,以提供年輕人教職機會,屬於重要公益。
但是,大法官認為手段跟目的之間不具有實質關聯。
首先,不是每間私立大學都受有政府補助來支付專任教師薪水,這個手段涵蓋的範圍過廣;
其次,政府獎勵的對象也不只是限於私立大學,還有其他私人機構,新法並沒有包含報同樣受有政府補助的私人機構,也不及於在大學以外私立學校擔任教職或私校行政人員,涵蓋過窄。手段和目的之間,欠缺實質關聯,違反平等權。

2019年8月24日 星期六

轉載 法律白話文運動臉書 : 一灘血的訴訟


⁣⁣
⁣1960 年代,李滿妹在花蓮某間診所看到有原住民背著一位婦女來求醫,他們說那個婦女已經難產很久,所以背他來診所生產,但後來他們沒有開刀就離去,因為要付 8000 元,但他們沒有錢。⁣
⁣⁣
⁣之後證嚴法師到醫院探望信徒時,看到地上有一灘血,經過李滿妹轉述得知事件發展,決定改善東部地區醫療資源,因此創建慈濟功德會。⁣
⁣⁣
⁣這件事在證嚴法師許多著作中都有提到,但內文並沒有提到是診所名稱、醫師姓名、婦女名字等,甚至在地名上也多有出入,也就是並沒有具體說明事件資訊。但在慈濟創辦 35 周年的週年慶時,李滿妹出面見證此事,並在記者會會後因為記者私下詢問,說出「莊醫師」三字。⁣
⁣⁣
⁣正好五十幾年時在花蓮縣執業的醫生只有三個,也只有一個姓莊,會後那位莊醫師的家屬看到聯合報的報導有提及莊醫師,認為李滿妹與證嚴法師就是在說他們,而在證嚴法師的著作中,意指莊醫師為了 8000 元保證金而冷酷、見死不救,所以決定告李滿妹與證嚴法師誹謗。⁣
⁣-⁣
💉刑事沒事,民事有事?⁣
⁣⁣
⁣這兩個訴訟有不同的結局,刑事誹謗罪被法院宣判「無罪」,但民事訴訟中證嚴法師卻須賠償原告 101 萬。⁣
⁣⁣
⁣在刑事訴訟中,李滿妹雖然知道當時只有兩間診所,也知道只有一位姓莊,但他並不是主動說出醫師姓名,而且他也認為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幾年,沒想到這個回答會讓別人知道是在說誰,所以法院認為李滿妹沒有誹謗的意圖;至於證嚴法師,他沒有在著作中指名道姓,也沒有要求李滿妹說是哪位醫師,所以也沒有構成誹謗罪。⁣
⁣⁣
⁣在民事訴訟中,法院認為當時的確有一灘血這件事,也就是真的有婦女被送到醫院,卻因為沒有錢而離去,而李滿妹當時轉述給證嚴法師時是說 8000 元,沒有說是保證金,這部分是在轉述事實,沒有故意或者過失的侵權。⁣
⁣⁣
⁣談到證嚴,法院認為,證嚴不確定這 8000 元是醫療費或保證金,也不認為這是重要的差異,卻仍說出莊醫師是因為 8000 元保證金而見死不救,而在莊醫師家屬提出質疑時,他明明可以做出適當的因應,比如修改著作,但證嚴法師卻沒有考察是不是有沒注意到的細節,所以這個轉述失真事實的行為造成莊醫師的名譽受損,證嚴應該負擔過失侵權的責任。⁣
⁣-⁣
💉法庭的極限⁣
⁣⁣
⁣這個一攤血的訴訟,由於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又缺乏有力的證據,比如錄音錄影資料,所以⁣
⁣法院在訴訟中需要判斷許多證言是否有出入,進而判斷是否可信,這當然是件大工程,也必然讓訴訟雙方產生「法官為什麼不相信我」這種想法。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判決中法官就說明在民事訴訟中「最後的認定是證據所推砌出來的相對真實,而無法是本然事實的絕對真實。」⁣
⁣⁣
⁣法律再怎麼講求公平,仍然是由人在運作的系統,也必然不是全知全能,我們都必須認知到這點,避免不當的期待侵蝕對體制的信心。⁣
⁣⁣
⁣(下面是各自的民刑事判決,刑事部分因為莊醫師喪失行為能力,所以上訴被駁回,民事部分證言沒有再上訴,所以都是最後的判決~)⁣
⁣臺灣花蓮地方法院 90 年自字第 30 號刑事判決⁣
⁣臺灣花蓮地方法院 90 年訴字第 256 號民事判決⁣
⁣-⁣
#法律白話文運動
#法律歷史上的今天 #慈濟 #一灘血 #訴訟 #台灣 #法律

2019年8月19日 星期一

轉載 :即食教育 後 ,大學新鮮人的補救教學 ?

「即食教育」後, 大學新鮮人的「補救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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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國念書時,我發覺亞洲學生一開始大都不太能夠料理自己的三餐。大部分人留學之初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依賴超市內的「即食食物」(ready-made food),就像台灣便利商店的便當,只要按下微波鍵即可食用。
對消費者而言,一切都準備得好好的,快速、方便,不必親自去採買食材、不必研究比例、不需要知道火候或時間。
但,教育可以這樣嗎?

我們正在走向「即食教育」?

一位在中學任教的朋友,曾在社群軟體貼出一段令人傻眼的學生日常觀察。某次營養午餐的水果是香蕉,朋友觀察到一位學生拿到香蕉,卻很困惑,不知道怎麼吃。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從小都是媽媽把香蕉剝好、切好拿到面前,拿到一整根香蕉,他不知道怎麼辦。
朋友強調,這不是個案,她任教20年以來,發現這樣的孩子愈來愈多!
回到台灣這十年,我觀察台灣的教育(包含家庭與學校),大多很類似「即食食物」的樣態,我們給孩子/學生許多的「愛與關懷」,幫孩子/學生打理好一切,讓她/他們只要盡情享用即可。「即食教育」(ready-made education)一詞能夠很貼切的說明部分學生的教育成長過程,以及目前呈現出來的狀態與「效果」。
有學生開學第一週不能來,Email給我,簡單寫了兩句說明原因,接著第三句寫道:「再請老師把第一週講授的內容寄給我!」我忍不住心想:「我應該不是你的秘書吧!」
也曾經到中學看望大學剛畢業、正在學校實習的學生。除了之前有關交通的諮詢,都是我問一句她才答一句,甚至教學演示後還寄訊息問我「如果老師有空可以把你給我的建議弄成一個檔案給我嗎?我來不及抄完整。」我沒有回覆,她又再問了一遍:「請老師如果有空把給我的建議弄成檔案給我可以嗎?」
我依然沒有回覆。我心裡想的是,這是妳自己的工作吧!我不是你的助理啊!

我們是否為孩子、為學生做太多了?

我想,「即食教育」也可能來自補習班的遺毒。補習班幫學生把講義全都整理好,讓學生只要用最快的方式打包進腦袋就好。學生不需要知道如何導公式、不需要知道思考過程如何推演。這樣的遺毒於是影響到學生評價學校教師的教學,例如會認為學校的小組討論很「浪費時間」、「學生自主討論的部分過多」、「學校活動沒意義」等。曾有學生在教學評量上寫著「希望老師可以增加多點講述法,而不是無限循環地將問題拋給學生」。我回答:
我想「拋問題」是訓練思考的開始。你們已經太習慣「被給答案」,特別是「標準答案」;但很抱歉,在真實社會裡面,甚至在理論的討論思辯中,沒有「標準答案」,只有更多的「問題」。這也是在大學裡面要學的……小組不是「討論」而已,更多的是「分享」與「澄清」。透過敘說,可讓問題更加清楚。

現在學生需要的,反而是「匱乏」與「空白」

兩年前我開的休閒教育課程,特別實驗性的在期末報告分享的前一週安排「空白課」,提醒學生在生活中需要的適當留白,但我也請學生在期末作業說明,自己在這空白做了什麼或不做什麼,並思考「空白」帶來的意義。
當我們隨時被餵養得很飽足的時候,再美味的食物,也食之無味。對於不虞匱乏的數位原住民而言,「匱乏」反而會激起學習的強大內在動機。再者,數位原住民習於立即性回應、習於「滿滿的」、「充實的」課程或行程,如何讓自己安靜、如何安頓自己,如何安於「空白」,成為許多年輕學子懸缺的能力。
有些大學新鮮人甫進入大學,會產生莫名的空虛感,這正與「即食教育」息息相關。從小以來,她/他們的行程都「被安排」得好好的、滿滿的,一旦空出這麼多時間,他/她反而慌了。這些都是「即食教育」的後遺症。
因此,進到大學前,必須先解毒──解「即食教育」之毒。至於如何解,也是大學新鮮人進到大學殿堂之前的「補救教學」。首先要打破中學以前著重背誦的學習模式,開始學習理解與連結,連結到自身、周遭與社會,並與自己對話;更要學習如何成為一位批判性的讀者(critical reader),不對教科書照單全收。同時,也開始學習如何聽別人講話,這是小組討論或團隊作業很重要的意義。透過討論,產生不同的理解,過程中看到每個人經驗的侷限性。
實作、行動,是我幫學生解毒的重要手段。行動過程中,學生要嘗試自己去找資料、尋找方法解決問題;遇到任何難以解決的困難,可與老師會面討論。過程中也將安排「專題工作坊」,讓同學將疑惑帶回到教室,進行議題與解決策略研討。課程結束前進行整體課程之檢討與反思。這是個由外而內的學習過程!有學生寫道:
我覺得咖啡館的形式非常好玩、收獲也滿滿,一開始我以為只是把教室這個場域轉換到另一個沒有桌椅、講台的開放式空間而已,所以報告人和聽者的關係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但事實證明我大錯特錯啊!過程中,大家更像是在互相分享故事,而不是單方面的制式化報告念稿,而聽者給予的反應也很能激發報告者的熱情。在Q&A和回饋時,聽者提出的問題和意見大多都很有趣,甚至有些評論還能實質幫助報告組別修改他們的缺漏,畢竟旁觀者清,有些盲點是身在局中的報告組無法看見的。
明顯的,絕大部分學生喜歡這種透過同儕學習、高度思考、行動與操作性的課程設計,這種具某種程度的挑戰性,也是學生成就感與學習的動力。由於台灣學生往往不習慣在眾人面前問問題,小組討論成為非常關鍵的課程設計,在小組中讓學生談出來,一旦話匣子一開,班級氛圍也就熱起來,利於之後的綜合討論與思辯。就如bell hooks 所言:「對話」成為了跨越邊界的開始。
大學新鮮人的「補救教學」有其必要,但我們期待新課綱實施後的某一天,學生在進入大學前已然具備這些能力,大學教授就不必花太多時間在這些「補救教學」之上。

2019年8月15日 星期四

轉載:掛睡 共食 無痛社交----線上陪睡APP應對寂寞

系列1:交友軟體篇
掛睡、共食、無痛社交——網路世代用線上陪伴App應對寂寞
攝影
左滑再見、右滑等愛,網路科技改變了年輕族群認識人的方式,從文字聊天到聲音談愛,從交友軟體衍生出的線上陪伴關係,無論從文化面或產業面來看,都正在改變新世代的生活樣貌。
有著一對迷人雙眼的小意(化名),年近30,一年前才結束一段戀情。遇不到適合的人,感情總草草結束,父母卻急著幫她相親;重重壓力下,這些日子她又全心投入交友軟體的懷抱。
滑開手機螢幕,小意的手機分類裡存了5、6個交友App,有老牌的交友軟體Tinder、號稱友善女性的Coffee Meets Bagel,還有靠著條件篩選來提高配對率的「緣圈」等,這些都是以尋求一對一關係為主的App;有的交友軟體,她甚至用了5年之久,幾乎是交友社群的元老了。
漫長的交友軟體使用史,在她和別人交往期間也沒有間斷,頂多是減少使用頻率。小意說自己已經摸索出一套心法,那就是「把量做大」;無論使用什麼軟體,都要拼命地滑、拼命地認識不同的人。
在App上頭,她為自己設置了幾張陽光的戶外自拍,一有空檔,就會點開軟體頁面,在各種男性相片間快速瀏覽。她說自己一天大約會花3、4個小時在交友軟體上,獨處的時候最常使用。

早熟晚婚的一代,發展出線上陪伴文化

小意(化名)是交友軟體重度使用者,一天會花3~4小時在軟體上尋找配對。(攝影/蘇威銘)
小意(化名)是交友軟體重度使用者,一天會花3~4小時在軟體上尋找配對。(攝影/蘇威銘)
小意的眼睛,經常盯著Tinder的畫面看,往左滑是「Nope」,往右滑則是「Like」,每一次右滑,她幾乎都能完成「配對」。那是男女互相按喜歡的時刻,畫面會跳出伊森.霍克(Ethan Hawke)和茱莉.蝶兒(Julie Delpy)互看的深情鏡頭(來自1995年經典愛情片《愛在黎明破曉時》),那畫面再度加深了她對愛情的幻想。
有一段時間,小意的對話欄幾乎沒有盡頭,手機不斷叮叮叮響起,全都是配對成功的通知,手指再怎麼往下滑都沒法探底,幾乎每隔幾小時就有人想要認識她,讓她感覺交友軟體裡的自己,似乎幽默又自信。
「有人找我聊天,就代表世界上應該會有人喜歡我,交友軟體就像我的寶庫一樣,」小意說,現實的感情世界中她是失敗者,但虛擬社群中她卻是王者,不斷尋找新關係的過程中,期待也一層層堆疊;拼命在交友軟體上與人建立連結,既是尋覓陪伴,更是一段修補自我認同的旅程。
不過像小意一樣,透過網路建立「線上關係」,已經不是新鮮事。
今年5月,《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就以「伴侶沒碰過面的愛情,成為青少年常態」為題,採訪了美國長青州立大學榮譽教授、長期研究美國家庭與親密關係的史蒂芬妮.昆茲(Stephanie Coontz)。
她指出,一機在手的新世代青少年們,正經歷「早熟晚婚」(earlier puberty and later marriage)。被拉長的時間代表人們多出15至20年的時間,更彈性地實驗自己性生活上與親密關係上的選擇。
昆茲也發現,早先的世代偏好實際的身體接觸,現代年輕人們則更習慣線上的互動,由一個例子可以看出端倪:2018年,美國18到29歲的青年們,沒有性經驗的比例是23%,這個數字在1990年代只有23%的一半而已。
這股「性的乾旱」,促成了關係的反轉。僅僅存在於線上的關係變得更普及了。
進一步細數,小意說,她透過交友軟體上認識朋友的比例,平均400人才會有一個進入她的生活裡;即便知道交友軟體裡的關係可能虛假,但面對陌生人,可以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丟著,反正多的是人在等,那是一種「零負擔」的交友關係。
不論是千禧世代的小意,或是更年輕的網路原生世代,他們與老一輩使用網路和社群互動的習慣皆有所不同,更不再只是為了工作。年輕世代透過虛擬社群與大量陌生人連結,為數眾多的使用者,更讓網路世界出現時下獨特的「陪伴文化」。

6千萬分鐘的寂寞,陌生聲音來「掛睡」

交友App雖然便利,使人們能在網路快速建立人際關係,但根本的寂寞卻無法解決。(攝影/蘇威銘)
交友App雖然便利,使人們能在網路快速建立人際關係,但根本的寂寞卻無法解決。(攝影/蘇威銘)
2015年年底在台灣上線的交友App「Goodnight」,是一款主打聲音交友的軟體,使用者可以不放任何圖像與文字說明,僅靠隨機配對,在7分鐘的時限裡用聲音一對一地與對方交談,再決定是否成為朋友。
我們採訪Goodnight創辦人黃建翰,他說,「Goodnight」已累積超過300萬的用戶,平均每天可以接通40萬通電話。用戶約有9成是30歲以下的青年,每個人一週會使用3到4天,每一次都是與4、5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配對聊天。
在這個龐大的使用群裡,興起了一股特別的現象,稱作「掛睡」。
所謂「掛睡」是指利用匿名聲音交友的特性,與對方通話直到睡著;那個人可以是固定的,也可以是隨機的,要談話聊天,或只是聽到對方呼吸聲、生活周遭的情境聲也可以。
談起這個新奇的現象,本身也是交友軟體愛用者的黃建翰說到,「掛睡似乎成了一個趨勢,最明顯的是我們的每個月通話分鐘數,2年內從4千萬分鐘暴增到6、7千萬分鐘。大家不再只是短暫聊天,而是一聊聊到睡著,互相陪伴。」
這個成長是他沒想過的事情。黃建翰說,開始這個App是為了實踐 「即時性」和「真實性」所開發的軟體,希望能解決傳統交友軟體只注重圖像和外表的問題,讓人能毫無負擔的與他人建立連結,進一步成為現實世界裡的朋友。
另一方面,這也是應對「普遍寂寞」而生的軟體。
黃建翰解釋,創業前他和朋友深度訪談了100位受眾,想要投射和預測未來社會5到10年後的交友面貌,結果得到一個共通點,就是大家覺得科技便利,與人接觸也很方便,人際互動的廣度增加,深度卻沒有被解決。「訪談過程裡,我聽得出大家都很寂寞啊,他們覺得科技建構出來的都是很表面的關係,」他說道。
聲音是他認為真實不虛矯的存在。參酌幾次訪談和使用者分析後,他發現聊天最容易建立關係,因為那是切切實實聽到一個人在講話,而且那個當下就是一對一的關係,有對話才容易真的成為現實世界裡的朋友。

線上人聲交會,線下人生平行

不過在過去幾年的使用和實驗後,黃建翰卻發現,使用者鮮少長期集中與固定對象通話,多半是在各種短暫交談中漂流;人們有沒有真的成為朋友,匿名聲音交友的形式,促成了大量而短期的線上關係。「數據呈現出來的,是寂寞的直接證據,」他形容。
24歲的白領上班族微笑(化名),就是「Goodnight」的使用者,空閒的時候,她會用這個App來向陌生人抱怨工作上的鳥事,也嘗試過論壇上流行的「掛睡」。她回想自己的經驗,那通電話是從晚上11點多開始:下班後的微笑打開電視,與對方聊生活、興趣和對時事的看法,藉此消磨時間;直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兩人的對話也變得稀稀落落,最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就好像旁邊真的有個人陪伴,但她壓根不記得兩個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掛睡大概是營造一種陪伴感吧,因為我自己租房子住,平常沒事也是電視開著,多一個人陪我說話的感覺不錯,」微笑解釋。無聊的時候,她也常常找人掛睡,那跟男女朋友那種哄到睡著的方式不同,掛睡就是純粹有一個人、一個聲音在你旁邊,很安全。因為用量大,接下來她也考慮徵求「長期掛睡」的陪伴了。
親密、但不需實際接觸,透過線上建立的「無體溫關係」正廣泛地發生,但也有人試圖打破虛擬的藩籬。

共食社交:每段關係,淺淺的就可以

主打飲食與社交結合的Eatgether有50萬會員,創辦人吳崟睿說,有半數以上是25到35歲的上班族,不斷尋求大量卻緣淺的連結或陪伴。(攝影/蘇威銘)
主打飲食與社交結合的Eatgether有50萬會員,創辦人吳崟睿說,有半數以上是25到35歲的上班族,不斷尋求大量卻緣淺的連結或陪伴。(攝影/蘇威銘)
2016年成立的「Eatgether」是其中一員,這是一款主打飲食與社交結合的App,使用者只要支付黃色的酒杯代幣,就能參與任何人舉辦的活動,包含聚餐、唱歌、運動、喝酒等興趣交流,到一對一的約會或商務行程都包含在內。這些活動平均3個小時內就能開局成功,號稱能用一頓飯創造一段新關係。
將自己的產品稱作「一場來自餐桌的社交革命」,Eatgether創辦人吳崟睿解釋,「跟傳統的交友軟體不同,因為出發點不是要交友,我們是餐飲行銷專業,起心動念都是如何帶消費者到餐廳去。我們研究後發現,7成以上的人去餐廳是為了社交。」
Eatgether累積至今有50萬會員。調閱後台數據,他們有半數以上是年齡25到35歲的上班族,是與都市生活掛勾最為密切的一群人,也是最寂寞的一群人。
「他們介於出社會之後到結婚之前,正好是接觸異性、成立家庭、發展事業、興趣和品味最頻繁的時刻,用交友軟體不見得是為了要找固定伴侶,而是為了解決寂寞,是一種心靈上的排解,」吳崟睿分析。
他解釋,這些與陌生人的線上關係和原有臉書或IG上的熟識關係不同,原有的網路社群上大家狀似熟悉但實質互動很少,人們會擔心同溫層的評價而難以放鬆;他們怕提出邀約不被接納或被訕笑,於是寧可朝陌生人展開邀請,一來方便重塑自我,二來就算過程不好,也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
過去一年內,吳崟睿的Eatgether增加了5倍的活動開局數,從每個月只有2,000個局,至今每月會舉辦10,000多場聚會,而女性的活躍度(指報名或是開辦活動)尤其高,是男生的4倍。這凸顯了大眾對於社交、尤其是實體接觸的需求。
但這樣走入生活、親身與陌生人接觸的活動,並不一定是長期穩定關係的開始,更多時候只是關係破碎化的延伸。
吳崟睿以「抽樂透」作為解釋,他分析使用者的行為,背後多半是廣泛參加活動的痕跡;會員們與各種不同的陌生人建立短期連結後,就會再找尋新的、有趣的聚會或關係,每個人的外部連結都非常的多,那導致所有人都在不斷尋求大量的連結或陪伴。
「就好像你買樂透,多抽幾次比較容易中一樣,那導致每段關係都很淺,」他說。
那麼藉由實體活動,現代人的寂寞找到解方了嗎?這是個大哉問。
科技改變了年輕族群認識人的方式,開始與結束一段關係都在加速。他們將大把的時間放在虛擬社群上頭,是為了避免社交疼痛,讓自己不感到被排擠,甚至當下累積足夠的安全感。至於能否在這些掛睡與共食間找到靈魂的另一半,那已是童話故事的結局,更是上世紀的懷舊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