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台灣近年來新增許多性別友善廁所,可惜的是,部分性別友善廁所只是把身心障礙廁所掛上新標誌,內部的設施完全沒變。真正的性別友善廁所,應該回應不同使用者的需求,包含長者、障礙者、跨性別者、親子使用者,分別設置蹲式、坐式、小便器、親子廁所,同時小便斗設置隔間。
文:盧子樵(中正大學社福系學生)
隨著2018年中華民國全國公民投票落幕,整個台灣社會像是進行一場非常大型的社會對話,性平議題走出公民課本與教室,第一次在整個社會發酵,不同世代與價值開啟了社會對話。性解放倡議希望社會能夠打破因為性別、性傾向對個體造成的壓迫,不論是性別家務分工不平等、同志婚姻權,目的為了打破障礙,迎來對所有族群都更移居的社會。
性別友善廁所(Unisex public toilet),又稱為「無性別廁所」、「中性廁所」,設立的目的在於除了傳統男/女性別二分的廁所之外,提供第三種如廁選擇,這種選擇提供不分性別的如廁空間,以消弭許多族群因為性別、性傾向在如廁遇到的障礙。
這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性別友善廁所?「大家愛看我小鳥,問我是不是男生」
如廁,是大多數人稀鬆平常的事,但對於部分族群來說或許不是如此,可能是不符合社會期待,個人性別特質陰柔的順性別男性;可能是正在經歷性別轉換過程的跨性別者;可能是媽媽帶著年幼的兒子、爸爸帶著女兒,對他們來說,上廁所可能是艱難的選擇過程,到底要走進男廁,抑或是女廁?
我方與跨性別者A小姐、順性別B先生的談話中,試圖以生理男性角色,同理並爬梳出跨性別者與性別特質較為陰柔的男性在如廁過程中所遭遇的障礙。
A小姐:「我其他許多跨性別朋友,跟我一樣也很害怕上廁所,有的人甚至整天不敢上廁所,憋尿憋到身體受傷。」
A小姐提到,從一個性別轉銜到另一個性別的過程,必然存在轉銜的陣痛期,當意識到自己性別認同與生理性別不同的時候,她出現一段自我懷疑的過程。於是在下定決心以女裝示人,真正要轉換自己之際,她必須遭受外界的懷疑,一開始走入女廁的時候,會被趕出女廁,到後期自己的外貌越來越符合社會期待的女性樣貌,進入女廁同樣會受到質疑,受到質疑之外,如果想要使用男廁,也同時必須承受男性的眼光。
許多跨性別者因為環境的障礙,只好憋尿,長期憋尿的結果就是造成身體傷害,社會對於跨性別者的接納程度遠遠不足的同時,環境扮演的角色仍然沒有接住跨性別者,反而是阻礙重重,使跨性別者的基本生理需求仍然難以被滿足。
受訪者B: 「我小學的時候,很不喜歡上廁所,我記得那時候大家喜歡看我的小鳥,一直問我是不是男生。」
B先生小時候就是大家口中的「娘娘腔」,因為自己與不符合主流社會期待的性別特質,除了要遭受訕笑與歧視之外,同時還要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性羞辱、性霸凌,這些行為發生的場域,就在男廁。於是上廁所變成他心中的恐懼,可以憋尿就憋尿,這些性霸凌事件,是否真的因為《性別平等教育法》的實施,就完全消失?在這個社會上,是否仍然存在許多年輕的靈魂,因為空間限制招致性羞辱與受傷?
常見的如廁困境仍然存在於父母帶孩子出門,到底要上哪個廁所?是不是公共場所有提供足夠的親子廁所?我們身處的社會環境是否對所有族群都是友善寬容?而個體做為社會的一部份,當社會中的許多個體,在如廁過程中阻礙重重,就形成一種社會環境對個體的壓迫。
身障廁所貼個標誌,就變「性別友善廁所」?
廣義的說,性別友善廁所其實遍布我們的日常生活,舉凡公車、火車、部分餐廳的廁所,都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廁所;百貨公司裡的親子廁所,不論爸爸或是媽媽,都可以自由帶孩子進出使用,同時一般所有顧客也能使用,這些廁所都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廁所,實際上大眾的使用經驗來看,也是推崇的,並不會特別排斥。
許多大學已然開始在學院間設立性別友善廁所,包含國立台灣大學、國立中正大學等等。這些性別友善廁所因應性別平等意識提升,大專院校作為學術價值領導而設立,目的在於打造性別友善職場、校園,實踐如廁正義。
可惜的是,部分性別友善廁所是由身心障礙廁所直接貼上性別友善廁所的標誌改造而成,內部的設施完全是原先的障礙廁所,不免令人質疑,將原先障礙廁所直接改成性別友善廁所,是否流於形式上支持性別平等,是否反而因此壓縮障礙者如廁空間,造成障礙者與性別友善廁所需求者互相傾軋,排擠彼此使用廁所的時間,反而形成對障礙者的壓迫,同時也難以實踐廣設性別友善廁所的宗旨與決心。
觀察公部門的性別友善廁所現況,開創公家機關性別友善廁所先河的單位是位於台北市中正區的中正區公所。中正區公所將原先老舊閒置的廁所,改建為明亮、寬敞的性別友善廁所,以回應不同使用者的需求,包含長者、障礙者、跨性別者、親子使用者、所有大眾使用者的需求,分別設置蹲式、坐式、小便器、親子廁所,同時小便斗設置隔間,避免男性使用者與其他人面面相覷的尷尬;坐式馬桶廁間加裝L型扶手,蹲式馬桶廁間加裝倒T型扶手,確保使用者如廁安全及便利;同時每個廁間均為獨立,且隔板從地板連接至天花板,保護使用者的隱私,呼應大眾對廁所偷窺的疑慮。
除了大專院校、公共運輸、私人餐廳與少部分公部門,性別友善廁所在整個環境仍然非常稀少,急需加速增設。
倡議影響社會,走入嘉義縣市與民眾溝通對話
身為中正大學的學生,我方組成一個團隊,團隊成員來自法學院、社會科學院、教育學院,決定從嘉義縣市開始倡議,發起行動,於是我方製作了簡易的三折頁發起與大眾對話的方案。
我方試圖把性別友善廁所的觀念,帶入嘉義縣市發酵。同時深信每個人都有小小的力量,在不停遊說溝通的同時,我方也期待能在大眾的心中撒入一粒種子。希望有天,性平觀念能生根發芽,實現對所有族群都友善的如廁正義。
「想要好好上廁所」,最簡單的願望,卻成為夢魘
回憶起訪問的過程,有一句話令我非常印象深刻,那是關於A小姐的小心願。
A小姐:「我無比想要好好上廁所,這是我很簡單的願望。」
好好上廁所,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是多麼簡單的事情,但是對於部分族群而言,環境的阻礙使如廁成為夢魘。從社會模式的觀點來看,社會模式的角度批判個體的障礙為環境所賦予。恐懼如廁的族群,無法在傳統二分的男/女廁找到友善安全的如廁環境,於是環境給個體造成障礙,這時候多數族群不應該是站在期望個體能夠改變,符合主流的立場,而是應該站在保護弱勢,改善環境,廣設性別友善廁所,回應所有個體的需求,創造更包容的環境。
性別平等經由前人的努力,從《性別平等教育法》、《性別工作平等法》催生,時至今日同性婚姻合法的台灣社會,可以看見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極端傳統父權逐漸式微,平權的曙光熠熠發亮,或許戰場還未竟,但我深信我們的環境將會更宜居,更無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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