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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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成為「愛無能」的世代了嗎?

精華簡文

我們真的成為「愛無能」的世代了嗎?
圖片來源:陳則緯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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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成為「愛無能」的世代了嗎?

  天下雜誌641期
這是一個愈來愈孤獨的台灣。不婚、不育、不承諾,正成為新常態。我們寧願把時間用來成就自己,即使渴望與人連結,卻沒有足夠的自信和安全感踏入關係。我們真的成為無能維繫關係的一代了嗎?
意外,總是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去年12月,曾是醫藥記者的劉惠敏,在台大醫院急診檢查出腦瘤。原本以為人生已經跌落谷底,不到24小時,有更壞的消息傳來,是肺腺癌第四期轉移到腦部。消息隨即在朋友圈中炸開來。
「剛開始我們以為她因為和男友分手,情緒一直處於低潮,」劉惠敏的死黨洪家寧說,數月前,她不但思考、說話變慢,後來連在Line上的留言都不成語句,毫無邏輯可言。
一頭烏黑短髮的劉惠敏,帶著微笑,「這是標靶治療的副作用,黏膜也會比較脆弱,」她指著遍布臉上的紅疹。見面的這一天,她才開始接受放射治療不久。
所有的治療就像是玩闖關遊戲,一關過一關,只是每一關都沒有機會重來。這一年她39歲,父母都已過世,哥哥在國外,最親的弟弟也無法時刻陪在身邊。
對單身的人來說,這就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惡夢。
生活就像打陀螺,意外就像影子般如影隨形,每個人在啟程的每一步,或許都需要回頭檢視自己的「關係表」。在脆弱的每一刻,誰願意陪你走過生命的關口?

不婚、不育、不承諾的新常態

1978年出生的劉惠敏,成長的年代正是台灣家庭結構產生劇變的時代。這一年,台灣15歲以上的單身者佔總人口42.23%,男性初婚年齡27.4歲、女性為23.7歲,是一個人口仍在快速擴張的社會。
然而當時間推移到2016年,15歲以上單身者已經躍升到49.19%,男性初婚年齡提高到32.4歲、女性為30歲,分別延後5歲和6.3歲,離婚率早在2010年、全球金融海嘯後達到新高峰。
因為社會結構的改變,圍繞人身邊的關係跟著起了變化。現代人對婚姻的想像,已經逐漸擺脫傳統的約束,「家庭」的定義在過去10年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核心家庭快速萎縮,單身和沒有小孩的夫妻家庭卻不斷成長,這似乎已經成為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延伸閱讀:歡迎來到「不婚、不育、不承諾」的新台灣
為什麼不婚、不育、不承諾,成為社會的新常態?德國社會觀察家納斯特(Michael Nast)稱這一代是「愛無能的世代」──與人我聯繫的無能。
「我們活在一個自戀的社會裡,而自戀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種表現,自戀的我渴望的是得到肯定與認同,」納斯特認為這一代想被看見、被理解,卻不願在社群網路上展現完整真實的自己。不一定想要承諾後的束縛,卻又想要承諾後能有的安全感與踏實。反映在台灣社會,隨著家庭結構的解組,也標示著多元親密關係時代的到來,婚姻不是唯一選項,小孩不是必需品。(延伸閱讀:蔡慶樺:無能維持關係的世代愛無能的世代/真愛只是神話,只是宗教的一種替代品?
根據統計,50歲以上的終身未婚者,男性達17%,高於女性的15%,中研院社會學研究所副研究員鄭雁馨指出,相較2010年時男性約12%、女性約10%,顯示近年成長的速度非常快。
依據教育擴張和未婚人口成長趨勢推估,鄭雁馨預估到2050年時,台灣女性的終身未婚率將飆升到28%到30%,男性更竄升到35%,意即不論男性或女性,每三個人中,有一人可能一輩子保持單身。
對比日本終身未婚率在23%左右即停滯穩定,台灣卻仍不斷往前衝,成長曲線又陡又峭。
或許是「單身」的身分,為將來保留了無限的可能和空間。
以筆名「阿飛」寫部落格闖出名號的鍾文飛,他的第一本書《致那些事與願違的愛情》談愛情,第二本書《只要好好過日子》談人生與成長,讓他常駐誠品心理勵志排行榜,成為暢銷書作家。
阿飛和女友在一起10年,同居8年,他常在臉書上呼籲粉絲不要把婚姻當目標,「很多路都可以得到幸福,不是走進婚姻才幸福,不要因為世俗壓力,逼自己走進不想要的關係。」
比阿飛小4歲的女友,在交往之初即明白說她不願意生小孩,「對我來說,我是可以有,如果她不要,我尊重她,」43歲的阿飛坦承說,「我愛的是她,不是因為要小孩。」擺在眼前更現實的問題是,兩人對能否好好生養小孩、在現有社會條件下好好教育小孩,都沒有把握。
對他們來說,「婚姻」只剩下一紙法律保障,萬一有醫療需要,另一半可以協助做決定,和承諾與否沒有關係。
《愛無能的世代》作者納斯特(Michael Nast)指出,「『愛無能』其實是追求普遍的自我實現與想像中的完美造成的現象,問題是,我們永遠不可能達到完美的地步。」(圖片來源:納斯特臉書)

重視自我實現甚於維持關係

這一代將工作視為「實現自我」的使命,不再將工作與生活區分開來。愈來愈多人寧願把時間用來成就自己,卻不願經營和其他人的關係,包括男女、夫妻、親子甚至是朋友,成為「無能維持關係的一代」。
「我們的教育讓年輕人以為,所有的『經營』都要有結果,例如讀書是為考大學、經營人脈是為工作,」鄭雁馨認為,自然就會以為和人交流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科技更讓人與人的關係成為如泡麵般的「即食品」,不再需要慢火細燉。
隨著各種交友軟體盛行,遭人戲稱是「約炮」軟體,這種不承諾、不受約束的特性,讓很多人著迷。(延伸閱讀:約會app 透視社會精英的擇偶模式
一位大學教授感嘆,他最近碰到兩個女生都抱怨,和男生通訊息沒幾句話,對方就說要「進一步接觸」,「可能大家都工作忙,以為認識人交往的成本高,但親密接觸的成本非常低。」所謂的成本,包括有形的金錢,以及無形的精力。

交友軟體與寵物,能取代現實人際連結?

但也或許是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讓現代人感受到孤獨感和空虛感,更會透過科技網路連結,去尋找他們想要的關係,「與其說是『愛無能』,不如說他們更急切,才會在虛擬世界找尋和人連結的方法,」阿飛觀察。
寵物成了填補關係空洞的出路。「當你深夜一個人在家,不會感到寂寞嗎?」立委吳思瑤突然拋出問題。
43歲的吳思瑤因一頭栽入政治工作,始終未曾走入婚姻,2年前她開始養貓,「天氣很冷時,我會叫貓咪到這邊來,」她作勢掀開不存在的棉被,拍了拍腹部,「當貓撲過來躺在這邊時,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王建棟攝
吳思瑤在某種程度上仍在等待,等待對的人出現,雖然她覺得現在的狀態很好,「我是不可能妥協的人,也不會勉強,以我這個年齡的成熟度和專業度,不可能選擇委屈,」對另外一半,吳思瑤想得很清楚,她要的是「可以讓她學習,生活充分分享」的人。(延伸閱讀:立法委員吳思瑤:政治成了我感情的包袱
納斯特將難以與他人建立聯繫的人,稱為「有親密關係障礙的人」。他們不願接受任何妥協,要有自己的自由空間,可以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實現自我。
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所幸「愛無能」是種困境,但並非是絕境,開始愛的能力,一直在我們自己身上。(責任編輯:黃韵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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