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翻攝自youtube。
泰北洞穴中的野豬足球隊員與教練,總算全員平安脫困了!相對於驚險的救援過程,比較不為人知的是,脫困的12位男孩及教練,多來自貧困家庭,其中更有3位男孩與教練,是無國籍的少數族裔。頻繁穿梭在緬甸家鄉與泰國學校、足球賽之間,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而他們的故事,其實就是泰緬邊境上,無數流離者的縮影。
最初尋獲他們的影片中,與英國搜救人員對答如流而令世人驚豔的,是14歲的阿卡族少年阿杜。幼時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而離開戰火與鴉片肆虐、缺乏教育與工作機會的緬甸佤邦與親人,來到異鄉泰國。沒有出生證明、身分證或護照的他,卻能通曉英語、泰語、緬語、華語和佤語,這在多元又複雜的邊境地帶,可說是生存必備條件。
25歲的教練艾卡波,父母都是緬甸人,卻在艾卡波 10 歲時雙雙過世;親戚將他送往寺院當小沙彌,後來為照顧生病的奶奶還俗,近年一邊在廟宇任職、一邊協助成立足球隊。對孩子處境感同身受的他,像家人般地用心照料他們,除了嚴格的足球訓練,也教導他們以自己的身教為榜樣,甚至親自接送孩子回家。受困期間,他運用寺院所學,教導孩子冥想打坐,保持鎮定、維持體力;家長們相信,如果沒有艾卡波的陪伴,孩子們的下場恐怕不堪設想。

無法出國看足球賽的孩子們

在泰國,約有40萬人被聯合國難民署登記為「無國籍人士」(全球各地估計超過1,000萬人)不被任何國家承認為公民,沒有出生證明、身分證明文件和護照的情況下,他們不能在泰國合法結婚、工作、辦銀行帳戶或前往其他省份,更不用說是出國、置產或投票。
也因此,即使沒有心理或身體健康的疑慮,野豬隊裡頭恐怕也只有少數孩子,能夠應FIFA高層的邀請,搭飛機到俄羅斯欣賞世界杯足球賽的決賽現場。
泰國政府誓言在2024年將境內無國籍人口數歸零,並在各地設立服務站,為無國籍人士與少數族裔的部落村民提供國籍、永久或短期居留證,不過目前為止進度十分緩慢;緬甸的內戰情勢與經濟發展遲緩,更是讓跨境前來泰國的人數有增無減。
不過,為什麼會有無國籍孩童或來自緬甸的孩童,能夠在泰國上學、甚至參加足球隊呢?這對身在台灣的我們而言是難以想像的。

讓每個孩子都受教育

其實,寬容的泰國社會,其政府早在1999年就修訂《國家教育法》,確立「Education For All」的政策原則,承諾泰國國土上所有兒童,都能不受歧視地接受教育;2005年確認該原則適用境內非泰國籍、沒有合法身份甚至無國籍的兒童,一律能接受義務教育,並在2009年將12年免費義務教育延長為15年。因此有為數眾多的緬甸或無國籍孩童,在泰國公私立學校就讀。
不過,即便如此,泰國境內多數的移工兒童,仍因為現實經濟、社會、文化因素而無法就學。雖然缺乏精確的統計數字,國際非政府組織Save the ChildrenWorld Education估計,泰國境內60%、相當於超過20萬移工兒童處於失學狀態;順利就學的移工孩童中,30%就讀幼稚園、67%就讀小學,代表只有非常少數能夠升學至國高中。因此距離真正的Education For All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也因此,許多緬甸移工社群也自力救濟,用社區力量辦學,設法為下一代提供最基本的學習機會,或是一處能夠集中照顧年幼孩童、保護他們不在父母工作時,因無人看管而遭到人口拐賣等危險。沒有政府奧援的這類「學習中心」,除了社區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外,也需要臨近工廠僱主、寺院或像台灣的 Glocal Action 全球在地行動公益協會這樣的外國組織,填補緬甸政府的缺席或是泰國政府的鞭長莫及,提供經費贊助、協助學校營運,協力為弱勢孩童提供穩定的教育機會。
這些為生存被迫流離的人們,就像這次事件中洞穴裡的小野豬與教練一樣,在不見天日的灰色地帶,彼此扶持,這是邊境的日常。
全員獲救的好消息傳來之際,我們衷心感謝救援人員的辛勞奉獻,祈願逝去的潛水員安息,也祝福教練與小野豬們早日康復、與家人團聚;更期待,邊境無數移工、難民、無國籍、少數族群與貧困人們,他們的真實處境與堅毅的生命力能被看見,身份與教育的困境,能夠獲得支持與改善。
恰如一位夥伴為這群小野豬下的註腳:他們都很有實力,只是缺乏那麼一點機會與幸運。這位教練就是12位足球小將的機會與幸運,願我們也與世界上更多流離者成為彼此的機會與幸運。
(作者為Glocal Action企畫經理。Glocal Action全球在地行動公益協會長期深耕泰緬邊境,與當地夥伴協力推動緬甸移工社區與山區克倫族部落的兒童教育、青年培力、健康促進、文化傳承、生態農場等服務計畫,協助弱勢社群培養出自助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