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這一天】1949.1.20 要和警總拚命的傅斯年就任台大校長
台灣大學近來紛擾不斷，甚至也逐漸世俗化和政治化，對照傅斯年擔任校長時期所立下的獨立自由、純粹學術，想要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的精神。而今，似乎有了不少改變。圖/CC0 Public Domain
1949年1月20日，曾任北大代理校長的傅斯年，在這一天就任台大校長。
這個日子在台灣歷史上之所以重要的原因，是傅斯年把台大往後的自由、獨立學風奠定下來，而他個人也因此成為自由台大的象徵；甚至此後在台大校園內多次學生運動，也都選在紀念他的「傅鐘」下誓師發動的。
傅斯年，山東人，出生於19世紀末。他是五四運動的北大學生領袖，也是一位歷史學家、教育家，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由他一手創辦，之後則擔任北京大學代理校長以及台灣大學校長。
其實，傅斯年接任台大不到兩年就逝於任上，時間很短，但他卻可能是台大校史上最被懷念、也影響學校最為深遠的校長。他為台大樹立起學術獨立的精神、傳統與標竿，這點說起來很容易，但歷任的校長可能都做不到；特別當時是國民黨剛轉進來台的戒嚴時期，風聲鶴唳，他仍橫眉冷對威權，堅持校園獨立自主，實在很不容易。
若有學生流血，我要和你拚命！
以1949年4月6日台灣大學和師大發生「四六事件」為例，當時爆發軍隊闖入校園，傅斯年對當局不經法律程序逕行進入台大校園逮捕師生高度不滿，跳出來要求，敢動（逮捕）台灣大學師生，就必須得先經過校長批准。他甚至向警總副總司令彭孟緝（總司令為陳誠）嗆聲：「若有證據該抓就抓，若無證據就不能隨便進學校抓學生！」「若有學生流血，我要跟你拚命！」
當年「四六事件」，傅斯年挺身而出護衛台大師生，讓傷亡減至最低。圖/翻攝自師大青年報
其實，傅斯年一生所表達的精神，一直都是強悍、耿直、妒惡如仇，以及對獨立人格重視的精神，一如他所堅守的讀書人氣節與風骨，讓他敢挺身而出保護台大師生。而早在二戰甫結束時中國陷入紛亂，傅斯年也曾怒批當年權傾中國的孔宋家族，撰文痛斥宋子文禍國殃民，直至逼宋下台為止；甚至直率批評跟他關係很好的蔣介石，怎麼會讓目不識丁的軍閥老粗張宗昌掌理孔孟故鄉山東政務，「以為山東無人了嗎」？
堅持風骨 所以坐無坐相、立無立相
傅斯年的讀書人硬漢個性，就算到了台灣也絲毫未變。有個小故事說，1949年，美國五星上將、中國戰區盟軍統帥麥克阿瑟訪台，當然受到國民黨政府盛大歡迎，所有政要列隊恭迎。唯獨受蔣介石之託而來接機的傅斯年，自稱「坐無坐相、立無立相」，硬是翹著二郎腿、抽著煙斗，大喇喇就坐在蔣介石與麥克阿瑟旁邊的沙發上，堅持以大學校長身份與兩人平起平坐。
就是有這樣的硬漢校長，才有可能挺直腰桿捍衛師生、無懼權貴。只可惜，傅斯年死後二十年，台大校園發生白色恐怖的「哲學系事件」，但那時的台大，就已經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校長了。
傅斯年任內辭世，就埋在校園裡，此處被命名為「傅園」，也被視為代表台大的精神象徵之一。圖/沈聰榮
強悍耿直、妒惡如仇，其實尚不足以形容傅斯年；只有加上他描繪這所大學的發展願景與型塑價值藍圖的這一塊後，才算得上是認識傅斯年的完整面貌。
正如他在主持1949那年的台大校慶時說的：「日本時代這個大學的辦法，有它的特殊目的，就是和它的殖民政策配合的，又是它南進政策的工具。我們接收以後，是純粹的辦大學，是純粹的為辦大學而辦大學，沒有它的那個政策，也不許把大學作為任何學術外的目的與工具。」這就是為台大的長遠發展定了調。
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的精神
最後，他以荷蘭哲學家史賓諾沙認為「宇宙的精神」在於追求真理的概念──「我們貢獻這所大學于宇宙的精神」與師生共勉。而這句話的精義，也正標舉出他對這所大學的高度期許，要台大人秉於追求真理的信念，幹出一番對世界有貢獻的事來。
回看今日台大，遙想傅斯年。而今，還能「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的精神」嗎？抑或只能徒留「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之嘆？到底，對台大人來講，哪樣比較榮耀？是希望像今天這樣，將近卅年、連續四位台灣總統都出身台大，還是希望學校永遠都有一位像傅斯年這樣，堅守讀書人風骨氣節的怒目金剛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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