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身後的悲劇故事
文 / 一流人 2017-10-10
那些與求救有關的小事
我的每一部影片應該都有包含著一點點微弱的求救訊號,
大多數人聽了看了笑笑就走,成為過客。
只有非常少數的人會像陳老師一樣,聽出我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我從十歲以後到中國居住,自修兩年後跳級,在那邊讀完了高中和大學。在我記憶中,高一的語文老師是個有點可怕的人。他總是出很多作業,而且出的考卷都是超級難……
不會簡體字,所以得了大鴨蛋
我的每一部影片應該都有包含著一點點微弱的求救訊號,
大多數人聽了看了笑笑就走,成為過客。
只有非常少數的人會像陳老師一樣,聽出我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我從十歲以後到中國居住,自修兩年後跳級,在那邊讀完了高中和大學。在我記憶中,高一的語文老師是個有點可怕的人。他總是出很多作業,而且出的考卷都是超級難……
不會簡體字,所以得了大鴨蛋
這位語文老師,姑且稱他「陳老師」好了。陳老師有特級教師證,本來是在市一級的重點名校當語文老師。後來是搬家、工作為了通勤方便才轉到我們學校來。我們學校本身也是不錯的名校,不過若要跟他之前就職的學校相比,就沒有什麼好說嘴的。雖然大家心裡希望陳老師可以適應民情,稍微降低考卷難度,但是一旦聽說另外一所學校的學生都考這麼難的考卷,我們也不好意思提出這種要求。
記得我剛入學不久的時候,沒有學會簡體字、拼音也背不太熟,所以第一次考卷發回來,看到陳老師居然給我的作文狠狠地批了一個大鴨蛋。在題目後面寫道「請學會簡體字」。想到自己用心寫的東西,不過是因為沒寫簡體字,老師就不願意批改,當時我真的是覺得氣憤又難過。加上那時候我家裡經常發生爭吵,我因為心理壓力很大,常常感到很疲倦,上課時就會打瞌睡。而陳老師總是毫不客氣,大聲用難聽的話斥責我。有時候,甚至我寫的作文,陳老師還會特別拿出來在全班面前嘲笑、諷刺我說根本就看不懂妳在寫什麼。我認真覺得我永遠不可能喜歡這個老師,他一定會成為我記憶裡一個最大的噩夢。
讓你笑,其實是我的發洩
讓你笑,其實是我的發洩
喜不喜歡這個老師,跟我喜不喜歡語文課倒是兩回事。曾經我的作文會被這樣嘲笑是因為我的風格非常陰晦苦澀,只是簡單地直接反應我的心情。那時候我就把寫作當成發洩手段,但是發現不被老師接受之後,我試著調整風格,用能逗人笑的方式抒發我的煩惱。有一次期中考試的作文,題目叫做「我們這一家子」。我這樣子寫:
「老爸是家裡的皇帝,桌上的菜啊雞腿什麼的,都是他吃到滿意其他人才能動。他老是跟我的繼母吵架,兩人像鬧世界大戰一樣,把家裡能摔的東西都摔了。我有時都懷疑老爸收集那麼多茶壺,是準備在吵架時用來摔的。繼母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冷漠,一個禮拜大概有六天半心情都不好吧,剩下的半天她帶著她的孩子玩,根本就不會理我。」
我就大概寫像這樣子的內容。這一次的風格轉換,居然獲得了大成功,陳老師大大地表揚我。他認為我這篇作文寫得太好笑了,就對著全班念完我的整篇文章,班上同學一陣陣大笑。很多人誇獎我:我都不知道原來妳這麼會搞笑。可是我本人是害羞得滿臉通紅啊。
發現文章裡的微弱訊號
發現文章裡的微弱訊號
那堂課結束之後,陳老師叫我到他的辦公室。他的臉很嚴肅,但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眼神是可以這麼溫柔」,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長輩對我那樣子的眼神。
他對我說:「妳的文章寫得很好,可是我覺得妳的家庭好像……」他支支吾吾地想問我但是又問不出口。沒等他講完,我已不停地哭,說不出話,我不知道從哪件事情開始說,我不知道一個正常的家庭該是怎麼樣,我只知道我自己覺得很不開心,但是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我把難過的事情寫成笑話,全班聽得哈哈大笑,只有陳老師發現那篇文章裡包含著我非常微弱的求救訊號,可是我也不懂為什麼了解情況的他還要把那篇文章讀給全班同學聽呢?
他見我哭了就慌張起來,抽了幾張衛生紙塞給我,對我說:「妳家的事我不了解,但是辛苦妳了,妳很堅強。」
他見我哭了就慌張起來,抽了幾張衛生紙塞給我,對我說:「妳家的事我不了解,但是辛苦妳了,妳很堅強。」
從那天以後,陳老師沒有再責罵我。我也繼續用好笑的風格來寫作,後來就算語文老師換了,每個老師都很喜歡我的文章,我還被其中一位老師推薦去參加全國作文競賽之類的,那差不多是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我是個影片創作者,我那些好笑的脫口秀還滿受歡迎的,但是我自己一直都有意識到,我的每一部影片應該都有包含著一點點微弱的求救訊號,大多數人聽了看了笑笑就走,成為過客。只有非常少數的人會像陳老師一樣,聽出我到底想說什麼,然後或許那些人就成為了你們。
大多數喜劇背後其實是一個悲劇,只是悲劇太難被別人接受,所以我們不得不用嬉笑怒罵的方式表達出來,但是真的能聽懂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是這樣子,我知道你們聽得見。
那些隱藏在聲音後的真正訊息,你能了解嗎?
本文節錄自:《囧星人的人生百想妙答》一書,囧星人著,三采文化出版。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