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豐金深陷洗錢案的四個疑點
兆豐金洗錢案背後藏有諸多疑點？（攝影／蕭芃凱）
張瀞文 2016-08-21 12:00
「兆豐銀並未真正涉及洗錢，主要是雙方認知不同！」因紐約分行涉及違反美國銀行保密法及反洗錢法等規定，遭美重罰57億元的兆豐金控總經理吳漢卿在交易所重大訊息說明當中對著媒體這樣說。
8月19日晚上9點多，所有人都已準備放假歡度週末，記者的手機突然跳出「兆豐金控因在美涉及洗錢案被重罰，10點鐘將到證交所做重大訊息說明」的訊息。
由於兆豐銀背負外匯政策業務，紐約分行類似央行代理行性質，相關匯款及往來資金量十分龐大，加上交易所從沒有晚上10點還有上市公司舉行重訊的紀錄，敏感的金融圈隱約已經嗅出「兆豐金這個包出得不小」。
兆豐、財政部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兆豐金新任董事長徐光曦目前人仍在美處理相關事宜，加上重訊說明前兆豐金董事間還處於激烈討論狀態，記者會一直延到10點半才正式展開。
重訊一開始，兆豐金控總經理吳漢卿一拿起麥克風就說，這件事是因2015年1至3月間美國紐約州金融服務署(DFS)對兆豐銀紐約分行進行一般業務檢查，在2016年2月檢查報告中指出，該行在辦理匯款業務時，有應申報疑似洗錢交易而未申報之行為，違反美國防制洗錢相關法令規定。
兆豐銀行在8月19日已與DFS簽署書面協議，以解決有關兆豐銀紐約分行違反美國防制洗錢機制事件，並繳交1.8億美元罰金（約57億台幣），他同時再三強調：「兆豐銀並未真正涉及洗錢，主要是雙方認知不同！」
相對於兆豐金、財政部的輕描淡寫，美國紐約州金融服務署（DFS）19日則是發布一份長達23頁的合意令（Consent Order），嚴詞批評兆豐銀行紐約分行內控極差，兆豐銀行的法規遵循計畫是個「空殼」。
報告中甚至還提到，兆豐金控有2家巴拿馬分行，而紐約分行與這2家分行的金融往來金額龐大，而這兆豐巴拿馬分行的許多客戶顯然是由「巴拿馬文件」風暴核心-莫薩克馮賽卡（Mossack Fonseca）法律事務所協助設立的。
面對DFS今年2月的檢查報告，兆豐銀於3月24日提出回應，兆豐除了一再反駁檢查結果，且兆豐總行及分行均表示某些活動並不可疑，兆豐甚至宣稱：「反洗錢法並未指示對於這些交易提出可疑活動報告」，紐約州金融服務署怒斥這是對於「銀行保險法的全然不實陳述」，因此予以重罰。
兆豐金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過從美方的報告以及兆豐高層在今年上半年頻繁的人事異動，金融圈的人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一位金融圈高層不諱言，「在這個時間點上，兆豐金爆出這件事情，就把先前很多外界感到不解的疑點，通通都解開了。」
疑問一：前董座蔡友才、兆豐董事會、財政部是否涉及隱匿？
今年3月底，總統大選結束後，新舊政權交替前夕，兆豐金前董座蔡友才突然向董事會提出辭職，當時從蔡的友人傳出的說法是「蔡的母親年事已高，他要回家陪母親」，不過仍有不少人對於一向很拚的蔡友才，突然在選後急著請辭兆豐金及兆豐商銀董座，且走得很大方的做法感到「半信半疑」。
當時甚至有傳言說，與藍營友好、曾擔任過永豐金董座的蔡友才，是因在兆豐金董座任內暗助國民黨太多，擔心政黨輪替後會被秋後算帳才離開，現在紐約分行遭DFS抓包，甚至有人開始懷疑「紐約分行會不會是在蔡的任內涉及洗黨產才會出事。」
從紐約分行遭DFS抓包到洗黨產，或許是過度聯想，不過就在蔡友才離開後，兆豐金董座，這個被外界視為大肥缺的位置卻罕見的懸缺近五個月之久，一直到最近8月12日，行政院才在同一天核定由呂桔誠、徐光曦分別出任台灣金及兆豐金董座的位子，只是這一次換成財政部的態度很奇怪，因為都是同一天發布人事令，但呂桔誠月底才赴任，財政部卻火速要徐光曦16日就上任。
先前不管是蔡友才急或是財政部急，都讓大家充滿問號，如今答案揭曉，兆豐銀紐約分行出包可能是讓所有人「急」的關鍵所在。
因為從這幾天陸續公布的訊息得知，今年2月美國紐約州金融廳在金檢報告中就已經指出，兆豐銀紐約分行在2012年的行為涉及違反銀行保密法及反洗錢法相關規定，顯然兆豐金內部高層應該有人在2月就已經掌握到紐約分行有狀況。
疑問二：持續性或單一偶發事件？
當時的兆豐金高層是否有隱匿或知情未報，引發外界新一輪的質疑，而兆豐金目前行政團隊，對於紐約分行事件所做的解釋，也沒有解答大家心裡的疑惑。「我看了電視重大訊息兆豐金經營層的說明，也看完兆豐金隨後發出的新聞稿，左思右想一直到睡，還是搞不清楚兆豐金紐約分行到底出了什麼事？」一位金融圈高層說。
吳漢卿的解釋能不能夠化解外界疑慮？周一（22）日台股開盤，兆豐金股價會不會重挫都還未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罰款57億元，對兆豐金今年EPS影響約0.4元，以法人估計兆豐金今年EPS大約2.2元來看，影響不算小。
又因為兆豐金是國內最大官股金控上市公司，泛官股持股至少過半，所以兆豐金賠美國57億，國庫等於就賠了28億，這一筆帳又要全民買單。而且以兆豐銀紐約分行平均年獲利2500萬美元（約8億台幣左右）估算，這次遭罰1.8億美元，兆豐銀紐約分行至少要7年以上才賺得回來。
一個兆豐金團隊講不清楚的疏失，讓全民以及兆豐金股東無端買單了57億元的罰款，被罰款之後，兆豐金內部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嗎？顯然不是這麼樂觀，一位公股行庫的高層認為，目前兆豐金的說法，還有很多地方有待釐清，經營團隊至少要先把這次到底哪裡出現疏失講清楚。
疑問三：涉及洗錢的金額有多大？
首先，是第一時間兆豐金發出的新聞稿。
19日晚間兆豐金發生大事，可說是震動整個金融圈，大家都急著想了解，兆豐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我看完新聞稿，只能說，他們真的很高竿，也真的很混，因為看完通篇新聞稿，還是搞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一位公銀行庫高層說。
這位公銀行庫高層表示，不管是重大訊息或是新聞稿，兆豐金都沒有說明，紐約分行這樣的事情到底是發生幾件？也沒有說明這一次事件牽涉到的金額是多少？甚至這次的事件是持續性的發生？還是偶發事件？
為何是持續性或是偶發這麼重要？「因為如果是持續性的發生，那就表示兆豐金的內控出了大問題，等於完全都沒有在管。」這位公銀行庫高層說。
另外，兆豐金一再強調這1、2年被DFS罰10億美元以上的銀行有很多家，前幾個重大罰鍰案，最少的罰款約6.6億美金左右，言下之意是，被罰的銀行很多，自己被罰1.8億美金只是小CASE。
甚至在重訊上面，兆豐金還舉了「匯錢過去，帳戶已經關掉才造成違法」的例子，金融業高層聽完兆豐金的說法忍不住問：「是每一筆都是這樣的狀況嗎？」況且如果關帳戶匯錢過去就會造成違法，這樣的說法成立，那我們是不是應該進一步追問：「那兆豐銀在美國的其他分行，或是其他本國銀行在美國紐約的分行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情形？」
疑問四：若違規很平常，其他本國銀行紐約分行是否發生同樣問題？
外界會對兆豐金的說法存有疑慮，其實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因為這樣的事情在兆豐金已經不是第一次。
過去兆豐銀澳洲分行曾經遭到澳洲主管機關重點查核，就是被認定有違反洗錢防制法令缺失，澳洲事件是由當時擔任兆豐金總經理的徐光曦（現任董事長）親自飛澳洲處理，甚至最近8月9日，兆豐金才公告旗下兆豐銀寧波分行被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寧波市分局裁罰人民幣50萬元，創下國銀進軍中國多年來，首度有國銀大陸分行遭中國外管局裁罰的紀錄。
面對外界的質疑，前董座蔡友才或許可以說，那是紐約分行自己做得不好，不過這樣的說法仍然很難擺脫責任，畢竟紐約分行被發現涉嫌違反美國銀行保密法和反洗錢法（BSA／AML）的時間點是在2012年，而當時的紐約分行經理劉明榮就是在蔡友才擔任董座期間任命。
分行接二連三出狀況，擺在眼前的就是公司的內控沒有做好，兆豐金的螺絲鬆了，內控真的出問題。當然由於兆豐金是公股行庫，又是上市公司，除了公司的經營階層，主管機關財政部以及金管會也一樣都脫不了督導不周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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