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河市案」彰顯的釋憲制度重大缺陷
美河市爭議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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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邱顯智（德國海德堡大學法學博士候選人、時代力量新竹市立委參選人）
大法官日前針對美河市案做出釋字732號解釋，宣告相關法條違憲。媒體紛紛報導，美河市地主將可望聲請再審，市府可能要賠償百億。但就在昨天，參與該號解釋文的大法官兼司法院副院長蘇永欽，卻跳出來再解釋這個解釋文，說美河市並非以「闢鄰地」徵收，因此不適用這號解釋，也不能依此聲請再審。
這就造成了大眾的困惑：為何以該個案聲請釋憲成功，卻仍無從平反？
事實上，蘇永欽這番極度越權、不當的發言，也正打開了台灣釋憲制度的潘朵拉之盒。觸及了這個制度的關鍵缺陷。
問題分成幾個層次。
首先，為什麼以該個案聲請釋憲成功後，卻必須透過聲請再審的程序，才能救濟個案？這是因為，我國沒有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制度。大法官只能針對該個案所適用的法律或命令來審查，而不能針對該個案的裁判是否違憲來加以審查。
因此就算宣告法律或命令違憲後，這個裁判還是要透過再審救濟程序，才有獲得平反的機會。
再者，所以到底美河市案是否能夠聲請再審？蘇永欽的發言到底有沒有道理？這並不是問題的重點。因為是否開啟再審，是事實審法官的權限，而非大法官的權限。
我們關切的重點，是蘇永欽根本不應該針對這個個案，做出任何評論。因為依據「法官不語」的原則，大法官若對本案有任何的意見，就應該在這號解釋的理由書、協同意見書、不同意見書裡充分表述，豈有在解釋文公布後，再對具體的個案是否得以再審，發表意見之理？
其次，司法院掌握了法官升遷的生殺大權，蘇副院長此番言論，當然對審理該案得否再審的法官造成影響與壓力。這樣以司法行政首長之權，直接赤裸裸的干預個案審判，已經嚴重牴觸法官獨立的原則，蘇永欽根本已經不適任大法官與司法院副院長。
回過頭來，「蘇永欽事件」，的確再次彰顯我國釋憲制度的荒謬。
前文提到，正因為我國沒有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制度，使得許多受到冤屈的人，即使獲得釋憲成功，仍然無法平反自己的個案，欲哭無淚。例如徐自強案，就曾獲得釋字582號解釋，宣告審判過程中適用的相關條文違憲，得以再審。但過了這麼多年，正義卻還在路上，徐自強和徐媽媽，仍然在等待平反的那天到來。
反觀與我國法制度相近的德國，每年聯邦憲法法院審理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案件多達四千多件。個案若被宣告違憲，判決就直接失效。而我國不但沒有這個制度，每年大法官所作出的解釋，也才十件上下。尤有甚者，司法院副院長居然還可以跳出來下指導棋，無形中對事實審法官施壓。這樣的釋憲制度，根本已經嚴重扭曲。
我們期待主事者理解，每一件個案都是許多底層人民的眼淚，憲法法院的職責，就是要去面對這種最深刻衝突的基本權利問題。美河市釋憲案，表面上看，似乎膠著在「能否再審」的問題上，但最根本的問題恐怕還是，我國大法官始終不願意面對：不只是行政權或立法權會侵犯人民的基本權，司法權更往往是壓迫人民的所在；空有對法律或命令的違憲審查，不足以解決問題，甚至碰上越權的司法首長，問題還會更加嚴重。我們急迫地需要一套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制度。
在參與本案的李震山大法官的協同意見書中，他引述了顧城詩句，提到要「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都習慣光明」。我們期待，這次的風波，能夠讓更多人看見個案中人民的眼淚，啟動下一波的司法改革。
大法官日前針對美河市案做出釋字732號解釋，宣告相關法條違憲。媒體紛紛報導，美河市地主將可望聲請再審，市府可能要賠償百億。但就在昨天，參與該號解釋文的大法官兼司法院副院長蘇永欽，卻跳出來再解釋這個解釋文，說美河市並非以「闢鄰地」徵收，因此不適用這號解釋，也不能依此聲請再審。
這就造成了大眾的困惑：為何以該個案聲請釋憲成功，卻仍無從平反？
事實上，蘇永欽這番極度越權、不當的發言，也正打開了台灣釋憲制度的潘朵拉之盒。觸及了這個制度的關鍵缺陷。
問題分成幾個層次。
首先，為什麼以該個案聲請釋憲成功後，卻必須透過聲請再審的程序，才能救濟個案？這是因為，我國沒有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制度。大法官只能針對該個案所適用的法律或命令來審查，而不能針對該個案的裁判是否違憲來加以審查。
因此就算宣告法律或命令違憲後，這個裁判還是要透過再審救濟程序，才有獲得平反的機會。
再者，所以到底美河市案是否能夠聲請再審？蘇永欽的發言到底有沒有道理？這並不是問題的重點。因為是否開啟再審，是事實審法官的權限，而非大法官的權限。
我們關切的重點，是蘇永欽根本不應該針對這個個案，做出任何評論。因為依據「法官不語」的原則，大法官若對本案有任何的意見，就應該在這號解釋的理由書、協同意見書、不同意見書裡充分表述，豈有在解釋文公布後，再對具體的個案是否得以再審，發表意見之理？
其次，司法院掌握了法官升遷的生殺大權，蘇副院長此番言論，當然對審理該案得否再審的法官造成影響與壓力。這樣以司法行政首長之權，直接赤裸裸的干預個案審判，已經嚴重牴觸法官獨立的原則，蘇永欽根本已經不適任大法官與司法院副院長。
回過頭來，「蘇永欽事件」，的確再次彰顯我國釋憲制度的荒謬。
前文提到，正因為我國沒有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制度，使得許多受到冤屈的人，即使獲得釋憲成功，仍然無法平反自己的個案，欲哭無淚。例如徐自強案，就曾獲得釋字582號解釋，宣告審判過程中適用的相關條文違憲，得以再審。但過了這麼多年，正義卻還在路上，徐自強和徐媽媽，仍然在等待平反的那天到來。
反觀與我國法制度相近的德國，每年聯邦憲法法院審理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案件多達四千多件。個案若被宣告違憲，判決就直接失效。而我國不但沒有這個制度，每年大法官所作出的解釋，也才十件上下。尤有甚者，司法院副院長居然還可以跳出來下指導棋，無形中對事實審法官施壓。這樣的釋憲制度，根本已經嚴重扭曲。
我們期待主事者理解，每一件個案都是許多底層人民的眼淚，憲法法院的職責，就是要去面對這種最深刻衝突的基本權利問題。美河市釋憲案，表面上看，似乎膠著在「能否再審」的問題上，但最根本的問題恐怕還是，我國大法官始終不願意面對：不只是行政權或立法權會侵犯人民的基本權，司法權更往往是壓迫人民的所在；空有對法律或命令的違憲審查，不足以解決問題，甚至碰上越權的司法首長，問題還會更加嚴重。我們急迫地需要一套針對裁判的憲法訴願制度。
在參與本案的李震山大法官的協同意見書中，他引述了顧城詩句，提到要「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都習慣光明」。我們期待，這次的風波，能夠讓更多人看見個案中人民的眼淚，啟動下一波的司法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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